少知问于太公调曰(1):“何谓丘里之言?”
大公调曰:“丘里者,合十姓百名而以为风俗也(2)。合异以为同,散同以为异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,而马系于前者,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。是故丘山积卑而为高,江河合小而为大,大人合并而为公。是以自外入者,有主而不执;由中出者,有正而不距(3)。四时殊气,天不赐,故岁成;五官殊职,君不私,故国治;文武殊能,大人不赐,故德备;方物殊理,道不私,故无名。无名故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,时有终始,世有变化。祸福淳淳(4),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,自殉殊面,有所正者有所差,比于大泽,百材皆度(5);观于大山,木石同坛。此之谓丘里之言。”
少知曰:“然则谓之道足乎?”
大公调曰:“不然。今计物之数,不止于万,而期曰万物者,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(6)。是故天地者,形之大者也;阴阳者,气之大者也;道者为之公。因其大以号而读之,则可也,已有之矣,乃将得比哉!则若以斯辩,譬犹狗马,其不及远矣。”
少知曰:“四方之内,六合之里,万物之所生恶起?”
大公调曰:“阴阳相照,相盖相治,四时相代,相生相杀。欲恶去就,于是桥起(7)。雌雄片合,于是庸有(8)。安危相易,祸福相生,缓急相摩(9),聚散以成。此名实之可纪,精微之可志也。随序之相理(10),桥运之相使,穷则反,终则始,此物之所有。言之所尽,知之所至,极物而已。睹道之人,不随其所废,不原其所起,此议之所止。”
少知曰:“季真莫为(11),接子之或使(12),二家之议,孰正于其情?孰偏于其理?”太公调曰:“鸡鸣狗吠,是人之所知;虽有大知,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,又不能以意测其所将为。斯而析之,精至于无伦,大至于不可围。或之始,莫之为,未免于物,而终以为过。或始则实,莫为则虚。有名有实,是物之居;无名无实,在物之虚。可言可意,言而愈疏。未生不可忌,已死不可阻(13)。死生非远也,理不可睹。或之使,莫之为,疑之所假。吾观之本,其往无穷;吾求之末,其来无止。无穷无止,言之无也,与物同理。或使莫为,言之本也,与物终始。道不可有,有不可无。道之为名,所假而行。或使莫为,在物一曲,夫胡为于大方!言而足,则终日言而尽道;言而不足,则终日言而尽物。道,物之极,言默不足以载(14)。非言非默,议有所极。”